Saturday, March 27, 2010

錯過了和不容錯過

在小丁的博客得知Kings of Convenience來港演出,我竟然懵然不知,不知是搞手的不濟還是我最近宅得太厲害,雖然演出當日我不在香港,但心總是癢癢的,總是不服氣。當年Kings of Convenience的專輯《Quiet is the New Loud》推出時,大家都有種驚為天人的感覺,甚至被形容為新世代的Simon and Garfunkel,可這個就太誇獎了,Paul Simon曲詞的高度他們還沒到呢。但卻無可否認是出色的melody-smith,旋律都是經過精心雕琢,配上平靜如水的唱腔,很無敵。同期我也鍾愛同是娜威同胞的歌手Sondre Lerche,也是會撰寫很悅耳的旋律,推薦他的《Two Way Monologue》,當我覺得英美流行曲的寫手都已變音盲,流行曲都是一堆無意識的音符時,以往七八十年代流行曲的元素好像忽然在北歐復活起來。不過始終不是英語系國家,他們無論唱腔和歌詞裡的行文走字,總會無可避免的有點不自然了。

最近的演出資訊很貧乏,當代英國爵士吉他大師Martin Taylor(記得加上MBE!)的演出我最近才曉得,4月8日和9日晚上在香港演藝學院戲劇院舉行,回到香港會第一時間去搶票。Martin Taylor技藝超凡這個我不用多說,他把已故Joe Pass的爵士吉他獨奏技巧發揮得天衣無縫,所謂獨奏,簡單來說就是同一時間你要把bass note、和弦和旋律奏出來,難度固然高,但奏得生動才最重要。其實我對爵士吉他獨奏的興趣不是那麼強,但始終是大師,彈爵士吉他彈到拿荷蘭水蓋,總要去朝朝聖。



當然還可以提一下也是下月來港的小野麗莎,我是很喜歡聽bossa nova的,但卻不太受落小野麗莎那些略嫌糖衣包裝的波薩諾瓦,偏偏這樣比較受亞洲人受落,要聽的話我會挑一些比較muscular的,例如記憶中以前藝術節來過港的Rosa Passos,多點熱情少點柔弱,不過已不到我考慮了,那兩場演出大概已經爆滿了罷。

Wednesday, March 17, 2010

不是八十後,是我們的八十年代(一)

女王,返來咯!




















最近沉溺在YouTube的世界,追溯我八十年代,不能自拔,儘管笑我mid-life crisis,但咱們的八十年代是個有趣的年代,物質尚算豐盛但仍然相對純真,炒樓還未炒到發晒癲,人人信奉論功行賞,升職加薪是合理不過的事情,前途危機又用不著我們這些小伙子去愁,沒有保皇黨沒有奴才,是個「好時代」。

年少時的我當然也有偶像,而我的八十年代怎會少了我的女王中森明菜?農曆新年期間百無聊賴,「煲」了好幾天她的歌曲,禁不住感觸起來,也讓這個虎年忽然變得憂怨。今天說中森明菜,年輕一點的人大概只知在內地那家吃日本菜的老翻「中森名菜」,但我說這個中森明菜是那個可以說是近三十年日本流行曲最佳的女歌手,你還記得多少?

八十年代東洋風之熾熱今天很難想像得到,當年日本泡沫經濟盛世,也有了所謂的文化侵略,全亞洲無一幸免,當然包括香港喇,坊間一大堆以日本偶像為題的雜誌,例如「好時代」啊、「新時代」啊,連「年青人周報」也有欄目報導日本偶像新聞,電台一定有一兩個以日本歌為題的節目,那時「紅白歌合戰」是現場直播的,我要強調那時聽日本歌是主流到不堪的事情,不像今天那麼小眾。

我第一趟聽明菜的時候大概是就是在1984年除夕的「紅白」看她表演高中正義作曲的《十戒》罷,她出道了兩三年左右,外型還帶點baby fat,但已開始她擺脫典型主流日本偶像歌手的雞仔聲唱法,開始使用一些低沉的唱腔,唱快歌時爆發力驚人。當時她的名字已是我們「和尚寺」男校同儕間街之巷聞,可我只是當她紙上明星看待,那次還是首趟看她「真人」演出,就「中招」了。我作為中學生零用錢不算多,但也有本事靠平日省穿省吃,省下錢去買她的唱片,那時我們還在聽LP黑膠碟,港產歌手的唱片大多只是三十塊左右,那時候日元匯率縱然是低,但一張日版的唱片如沒記錯的話動輒也要七八十元,那只是所謂的船運版,到港時間稍慢,要第一時間買得到的航空版,一百多元是等閒事。但絕對物有所值,相對起港產碟,無論裝潢和膠碟本身都份量十足。



我其實不算哈日,聽明菜這回事那時我還是偷偷地在做,除了怕被取笑外,始終我們學校校風還算純樸,而那些梳著著Matchy頭,閒來無事也去水龍頭取水去把弄自己的髮型一番的一伙,一定被視為不良分子,不少還常欺凌我等純良學生,當然後來知道明菜和Matchy的情海翻波,見到這眾王八蛋恨不得把他們一頭栽到馬桶裡去。

你說她偶像派,但其實當時她唱的歌難度不少,例如唱新音樂教父井上陽水寫的《眼淚不是裝飾品》,又急又快,有部份就像急口令唱出來,少點中氣也不成,不少歌音域又闊,例如《十戒》罷,拿去給我們一班連音準都還沒搞好的本地樂壇天后唱,我敢寫包單,一定「瀨嘢」!到《Meu Amore》時她唱腔已經發展得非常成熟,難得的是快歌慢歌俱佳,當代偶像屬於少見,她也以現場演出水準高著稱,比其他同輩歌手明顯高了一截。或許是可塑性高,所以當年不少著名的作曲家都為她操刀,例如:來生兄妹、細野晴臣、芹澤廣明、玉置浩二等;同時間她的台風和形像都幾何級數的在蛻變,當其他偶像歌手唱歌時還只是擺擺身體扭扭腰時,有芭蕾根底的她已經編排一些複雜的舞步來配合,甚至可以用聲色藝俱全來形容,例如代表作《Desire》在「紅白」出場的那身超級經典的雪白新派和服,配上純白Bob頭假髮,加上后羿射日式的超強舞步,已成了八十年代日本人的集體回憶。那時除夕夜看「紅白」,都是等她出場看看又有什麼突破性新造型,看完安心睡覺,是慶祝新年的超簡單辦法。後來她慢慢懂得展現性感在骨子裡,靚絕日本藝能界,連港式俚語「我條菜」、「正菜」等來形容女朋友,都是始於中森明菜。



無可否認當年她出道初期的幾張唱片,仍然是一般偶像歌手方程式製作,但後來愈來愈多有趣的歌曲和大碟跑出來,唱片公司86年第一次放手給明菜參與監製唱片,結果搞了一張名為《不思議》的大碟,我當年聽了之不禁大喊「不(可)思議」,因為整張唱片神神化化,編曲帶很多電子元素,有點gothic,有點迷幻或神秘主義色彩,再加上刻意在主唱音效上加上很多reverberation,把她的聲音弄得像從山洞裡喊出來,很難聽得清楚,當時很多歌迷以為買了次貨呢,有誰會猜得到主流歌謠曲天后會玩得那麼前衛,老實說當年我也頂不住了,聽了一兩趟就把它收起來,現在聽回就覺得很好玩非常,也不感到過時,尤其是那些呢喃式的詠唱,唱得很放,甚至令我想起Kate Bush(!)。查實她那年才廿一歲,當其他比她年紀大的人還「很天真很傻」的時候,她可以有這麼強的個人意願,佩服這個小妮子的膽色,也佩服唱片公司肯放手給她「玩鋪勁」。



但說到我最喜歡的大碟,那一定是《Crimson》,這張大碟曲詞由日本兩大著名唱作人小林明子和竹內瑪莉亞包辦,充滿當代都會女性的觸覺,每首歌的劇情感很強,有點像看著沒有畫面的電影。明菜亦嘗試用一種很輕柔,類似耳語的形式來演譯歌曲,當時在歌謠界算是頗突破性了,亦成了她演譯慢歌的招牌風格;裡頭真的首首好歌,悅耳非常,包括《駅》和《Oh No, Oh Yes!》,除卻那些比較80年代的編曲風格,今天仍然非常動聽,連她「情敵」梅艷芳翻唱了。其實談到我大碟裡最愛的一首,是《約束》,寫想念舊伴侶,縱然現在各自有枕邊人,在酒精慫恿下禁不住打電話,為的只是聽聽舊愛侶的聲音,最窩心的是最後一句:

「我的眼淚 零零落下
正好化去了電話簿上 你的名字」

竹內瑪莉亞的詞對我當年少年不知愁滋味的中學生當然難以共鳴,今天卻驚覺當年日本歌謠界的歌曲水平,還有明菜的無敵演譯,以下那個 「勁歌金曲」式音樂節目的演出她可能有點失準,但感情搭夠,那身跌膊的加大碼鬆身針織,淒美又惹人憐愛,classy到不得了,真不作他人想。



後來明菜有了挑選歌曲的參與權,所以常常可以憑歌寄意,後期她跟近藤真彥的感情的問題升級,就唱了後來成了她首本名曲的《難破船》,殿定她作為悲情歌后的地位,而每次演出這首歌時例必素顏一度,加上開始消瘦的身形,真是我見猶憐,曲末時也不時觸動下淚,諷刺的是,這首歌梅艷芳也有翻唱。





一九八九年真的是他媽的一年,我疼愛的外祖父去世,還算年青的母親中了風,還以為她從此癱瘓(還幸後來康復了),少不了六四天安門屠殺的心靈震蕩;明菜這一年也為情自殺不遂,那時才不過廿四歲;從此我的成長歷程在這一年來了一個大轉折,感覺在九零年我是一個脫胎換骨的人,或許是典型的rite of passage;那一大堆日版唱片,後來借了給一位大學同學,怎料這位同學隨便把它們放在校園的儲物箱裡,暑假到了也不去把它們帶回家,結果暑假後就被處理掉,大概去了某堆填區,或某員工的家裡在播放著。

沒了這堆唱片我跟明菜就好像斷六親一樣,這樣下來就廿年了,期間我一張她的唱片我也沒有買,也沒有刻意找她的歌曲來聽,我也驚訝自己為何可以這麼決絕,到現在我對此仍甚為不解。我還只記得當年她自殺後不足一年小休復出出版的單曲《Dear Friend》,她本人曾說笑這是她唯一一首思想正面的歌曲,還記得此曲中她故作陽光氣息,也刻意把自己皮膚曬黑了,對前事表視得不以為然,那種快樂明顯是裝出來的,我看在眼裡卻不禁一酸。

後來也只是偶然在報刊看到她的消息,不乏八卦的炒作,例如她唱片銷量走下坡,她的財困和酗酒問題,又或是她後來跟經理人交往同居,那位仁兄一心只想靠她賺錢,也要她作擔保人去貸款,卻無心迎娶,這些都是不堪一看的八卦事,但卻替她坎坷的情路感到難過。這廿多年來她就活像被詛咒了一樣,或許多次轉換唱片公司,虛耗了不了精力,捐兵折將,又可能由於她性格率直、執著又力臻完美,成了神憎鬼厭的「醜聞女皇」。

反而在螢幕上見她的機會多了,例如經典日劇《難得友情人》裡大癲大肺,為所愛的人甘願奉獻一切的月島,或是在《冷月》裡一心復仇不顧一切,喪心病狂到迷失自己的椎名希代加,其實她演戲絕對是有成績交出來的。但歌曲呢?我常常以大碟專輯作為一個藝人的成績表,在九十年代我真的挑不出一張令我深刻中森明菜作品,包括當年紅透半邊天的製作人小室哲哉為她打造的一堆「垃圾」舞曲(抱歉,雖然那堆歌在當年算是受歡迎,但我討厭這位以其工模形式作曲的仁兄要命,同樣道理亦見當年英國的Stock, Aiken & Waterman),大概只有玉置浩二作曲,她本人作詞的《陽炎》正中我神經,夫子自道自己就算今天拖著疲憊的軀殼,也未能忘懷舊日情,每次現場演出她也是淚如雨下。



上年偶然的機會下看了明菜連續兩晚在NHK的「SONGS」節目中的現場演出,演唱她近年翻唱的東洋名曲。久違了,仍然有魔術,不禁深深被觸動了,感染力依然非凡。我對她近兩三年專注出「口水歌」大碟的消息,無可否認有點嗤之耳鼻的感覺,但看完這個節目後,感嘆這廿年我錯過了很多好歌。這兩三年她在台上的演出台風變了,都是一屁股坐在高凳上黏著不放,用用心心把歌唱完,如你是第一趟碰上她,那會想到她是當年台風勁到無倫的「歌姫」?還有那副孤高的惡相,活像你開罪了她祖宗十八代,很多人看在眼裡都不是味兒,我就覺得:好型!

對,她老了,歲月不留情,總會在面上烙了印,我們都會老,我也老了,頭髮少了,那個不需要可惜。但當我看著她那種用「瘦」來形容也顯得保守的皮包骨體態,就明白愛情的傷害是可以多麼厲害,叫人擔憂。不錯,她當年剔透的嗓子可能不復再(但我覺得比她05、06年時已好得多,看她那時候的現場演出感覺比較糟,有些key唱得得勉強,唉,煙酒害人也。),可是演唱造詣成熟了,仍然「不錫身」,情感舒發完全沒有保留,看她唱已故歌手尾崎豐的經典名作《I Love You》時,差點要broke down,縱然這首歌已被其他歌手翻唱到爛,也令我久未嘗過這種被歌聲弄得心緒不靈的感覺,我也驚訝她四十多歲人能夠唱到那種不惜一切去愛一個人那種情懷。有人說她不乏當年勇,他們大概忘了人生人每個時期都有他應做的事情,唱歌也不就是一樣?人生歷鍊不同都會有不同的歌值得去唱,有不同的情感舒發,就算山口百惠今天復出,縱有超凡歌藝,過了幾十年安樂日子,要把歌曲裡的複雜感情演譯好,談何容易?



感概如明菜這些歌手真的買少見少,唱時投放一百份之一百五十感情,這樣唱歌真的命都短幾年,「淚凝歌后」大家相信見過不少,但論到唱到觸動處時全身發抖,不能自己,唯有是中森明菜。她這種用情太深的性格,用在唱歌真的無得頂,但作為做人呢?唉,真的會害死佢。有人說她無論在歌唱上和人生上都是一個masochist,這個雖不中亦不遠矣。



其實她上個夏天發行了一張三年來首張原創大碟《Diva》,大部份都是跳舞節奏作品,但在唱片公司只視她為二線歌手,無心促銷,明菜本人也無心宣傳下,唱片無聲無息的出台,成績心裡有數。但這張唱片卻叫我驚喜,因為很久沒有在一張專集裡能展現她歌曲演譯上的多變性,裡頭的編曲也很時麾,絕對可以吸引新一代聽眾,如加以宣傳成績不致如此。那些平板的clubbing sound絕對不是我杯茶,或許她今時今日也不喜唱這類作品,但要知道Madonna也是靠這類跳舞作品來「翻生」,我會覺得這樣平白錯過了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非常可惜。

這幾個月來很努力透過不同途徑去尋找她以往的唱片,追回這近廿年的光陰是不太可能的事,而且今時今日她只被看作過氣歌手看待,唱片都不好買,很難找。其實看得出她這廿年來還是很努力,大碟產量不多但亦不停摸索不同音樂風格,拉丁、R & B、電子舞曲、演歌、Big Band、Folk等等均有涉獵,而且不是一首半首,一做就起碼用去了半張專輯去搞,甚至有張EP《Vamp》混合了一些九十年代頗流行的Acid Jazz元素,是我的心頭好之一;我也發現自己錯過她好些水準不俗的專輯,例如差不多全慢歌作主打2003年出版的《I Hope So》,感性得像本個人音樂散文集。

那幾天假期尚算把她的近三十年的演藝人生重遊一次,除了有重遇故知的感覺,這廿年的真空期後的重遇,感覺有點像南柯一夢,我的teenage crush就像一眨眼在我面前變成了一個奧巴桑,對我來說是一次很沉重的心靈震蕩;其實也借機會回看我這三十多快四十年的人生,錯過了什麼?做成了什麼?其實我已不把中森明菜看作為一位「藝能人」,藝能界那會容得下她的自閉?她常嘲笑自己沒朋友,家裡不接電話只聽留言,今時今日都不願帶手機出外,熟知我的人都知我的習慣其實跟明菜相距不遠了;而我更多的把她是作一位同志看待,因為她是燃燒自己生命來照亮自己的藝術事業,讀梵高傳時,深刻的讀到他跟弟弟西奧的書信來往,有一封其中寫道:「說到我的事業,我為它豁出了我生命,因為它,我的理智已近乎崩潰,這一切都無所謂。」

說實在,明菜這把年紀要再創高峰,很難,她在這些日子也實在「撐」得非常苦,你說她的唱片銷量不算好,跟她同輩出道的,急流引退佔多,到現在藝海浮沉也司空見慣,死敵松田聖子也不見得風光,但她這些年來建立「歌姫」級地位的聲譽,卻是非常穩陣;可上年一年間一口氣發行了三張大碟實在不尋常,很有還碟債提早完成合約的意味,到時來個引退也說不準;但如果她一直願意唱下去,總必有識貨的聽眾,我也慶幸少不更事的時候就與她結緣,證明我口味不差,哈!日語「姫」者,公主是也,這個「公主」現在應該是個「女王」了。

女王,願你幸福,係時候返來咯!

(不好意思今趟長氣了一點,儘管笑我罷。忍不住多貼一首歌,是明菜近年翻唱山口百惠名曲的《好日子遠行》(いい日旅立ち),連山口本人都讚她唱得好,我哪有理由不貼?大家可能有所不知的是在YouTube裡,中森明菜的片段數量是日本歌手之冠!)

Sunday, March 14, 2010

While My Uke Gently Weeps

Ukulele,綽號Uke,台灣譯了個很搞的名字,叫「烏克麗麗」,還以為是染髮劑的宣傳口號,台灣二人合唱組合「優客李林」也是借用了Ukulele的譯音,感覺來得優雅得多。源自夏威夷的四弦樂器,一直很多人都把它作『小吉他』看待,但市面上曾遍找到的高音(soprano)Uke,弦線音調分佈為G-C-E-A,跟一般吉他的E-A-D-G-B-E也不盡相同,所以學慣吉他的人學Uke不見得能一步到位。

也許因為弦線少了,體績小了,很多人小看Uke,以為是一種簡單的樂器,學Uke的確可能比較容易上手,例如和弦上比吉他簡單,也許因為這樣,我也知道很多小學生都把當作課外活動,就好像以前一伙兒去學牧童笛,但查實易學難精,粗糙的令她發聲不難,但要彈得精巧悅耳難度不少。Uke也不是好欺負的,她可以便宜到一頓飯的價錢就能買得到,但那些用上好夏威夷相思木(Koa)手工做的Uke,可以賽得上名貴的美國吉他。

這個小傢伙可以有什麼能耐呢?不用聽別的,就單單聽一下日裔美籍Uke高手Jake Shimabukuro就夠了。簡單一句介紹Jake Shimabukuro:他就是Ukulele界的Jimi Hendrix!其超乎神技的魔術指法,還有彈到高潮時進入的狂喜狀態,沒看過Ukulele可以奏得這麼aggressive。幾年前看他奏The Beatles名曲《While My Guitar Gently Weeps》的片段,除了無可避免地目定口呆外,手裡摸著我的簾價Uke,心裡冒了一句:不要妄想了。



耳猶未盡的話,看他跟日本老牌怨曲搖滾吉他手Char的jam session,就知道這個「小吉他」有多拙拙迫人,把「大吉他」比下去!之後再來一首The Beatles經典《Something》,同樣是由已故披頭士佐治夏理遜George Harrison作曲。Harrison(見附圖)是人所皆知的Uke愛好者,每次去旅行都會把兩個放到行李箱,一個自己玩,一個就給別人和他一塊兒jam!

Friday, March 12, 2010

給最愛唱首歌

我最近才曉得什麼叫白色情人節,說在情人節收過巧克力的男士們,要在一個月後用白巧克力回禮,說到底都是商家們巧立名目去掏你的腰包,與其要吃那麼難吃的白巧克力,不如給他們唱首歌更物輕情義重?

我學吉他的時候,一般人都用「想去溝女」來標籤之,真世俗呢,但老實說我到現在都沒有認識一個人真的可以靠唱歌贏得美人歸。民歌詩人Don McLean的歌是學民歌吉他者必修科目,當然少不了那首我們常把「starry starry night」開玩笑唱成「成碟咖哩雞」,講述梵高的《Vincent》,還有麥當娜唱爛了的經典名作《American Pie》,而在《And I Love You So》裡Don McLean的嗓子唱得很動人,很多人以為這是已故老牌歌手Perry Como的歌,因為他把她唱紅了,其實是McLean原作的,我也比較喜歡他的版本,甜到漏之餘也不失詩意,尤其裡面那段:

The book of life is brief
And once a page is read
All but love is dead

我替人寫紀念冊時都不知偷用了幾多趟,哈!



另類一點或喜歡深遽一點的話,可以唱Lou Reed的名曲《Perfect Day》,我身邊很多人都是由電影《Trainspotting》迷幻列車而認識這曲,但事實上這首歌在The Velvet Underground年代已面世,也因為這樣很多人用drug related的角度去解讀這首歌,形容這是Lou Reed面對毒品的內心掙紮,雖然後來有個電台訪問他推翻了這種說法。但撇開這些,簡單去體會這首歌對理想中「完美的一天」的定義,都只不過是想有個伴而已,所以老外也喜歡用這首歌去求婚,大概是歌中那句「You just keep me hanging on」,女士們會很受落罷。

Wednesday, March 10, 2010

好在還有張學友

由於時間和金錢所限,又或許我真的崇洋,我承認花在聽華語歌的時間精力遠不及外語歌,而比較倚賴在收音機接收資訊,但一年總有些華語專輯去專心聽一下。例如張學友的《Private Corner》,我會推薦這張專輯,並不是因為它是一張專攻成熟聽眾市場的專輯,也不是碟中帶有的強烈爵士或cabaret曲風,也不是他闊別樂壇五年回歸之作。最喜歡是聽完專輯後的那種感覺:「好彩,仲有學友。」

近十多年香港樂壇被R&B音樂影響(或荼毒),令不少新晉歌手都以能引吭高歌為自豪,或以自己的尾音能拉多長,以自己的大量假聲作為唱功的評定,否則就被認為落伍老套的唱法,最近熱播的幾個歌唱比賽電視節目,就見得到一大堆參賽者克隆了這些唱法和思維,但好像忘記了演譯歌曲作為情感傳達的一種形式,所以那堆評判的普遍評語是:「無感情」。張學友不用我在他臉上貼金,誰不知他是「歌神」呢?他的歌唱力已經是冠絕本地流行樂界,不用懷疑,但最重要是,老土一句,這張專輯有heart。在很多音調細節上一絲不苟,也不急於炫耀唱功,感受到歌唱者是有話說,這些都需要歲月的浸吟。碟內歌曲水準亦平均,《十二個音》裡的演譯和歌詞訊息根本是他的歌唱技巧和理念的示範作。



這張碟的聽眾群其實頗狹隘,年青聽眾一定過門不入。又或會被唱片公司像李克勤那一堆以靚聲或歌唱難度作招徠的大碟,硬推Hi-Fi市場,但李氏在碟中的生硬情感卻難以惹來你的共鳴。

要挑剔總會是有的,例如有些地方的唱腔仍嫌造作了一點(尤其是碟末的英語歌《Everyday is Christmas》),或許應該還可以作庸懶一點罷。但對著一張不用skip而聽畢全碟的作品來言,夫復可求呢?

Saturday, March 6, 2010

The Sound

最近拿Stan Getz的生前最後現場錄音來聽一趟,仍然有種雞皮疙瘩的感覺。這張幾年前出版的專輯,記錄了爵士薩克斯風巨匠Stan Getz在1987年7月和1991年3月在丹麥哥本哈根的著名爵士酒廊Cafe Monmartre的現場演出,91年那場演出後3個月後左右他就由於肝癌蒙主歸召了。也就是說他在演出的時候,應該已病入膏肓了,自己也知道時日無多,我常常想他用一種怎麼樣的心態去演譯歌曲?腦海中是想著什麼?吹到不能再吹,倒在台上,悲壯地了結一生?對著觀眾表明是這個演出自己的swan song,會跟他們表白說:「朋友,來世再給你們好的音樂!」?

藝術家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還奮力創作當然叫人觸動,吹薩克斯風這種演奏耗費很多精力,常常見到很多薩克斯風手每每吹得大汗淋漓,Getz大概知道這個對自己病情有害無益,有時候感到,是音樂給他活著的感覺。

Getz當年和吉他手Charlie Byrd的《Jazz Samba》和巴西樂手João Gilberto的《Getz/Gilberto》當年賣個滿堂紅,帶動了Bossa Nova的熱潮,Astrud Gilberto主唱的《The Girl from Ipanema唱到街知巷聞,也觸動了村上春樹的創作靈感,寫成《遇見100%的女孩》裡一個短篇《1963/1982的伊帕內瑪姑娘》。自此之後別人把他和Bossa Nova劃上等號,也惹來太過糖衣的批評。

Getz一生跟毒品抖纏不清,讓自己和身邊的人深受傷害,哥本哈根其實是Getz當年為了戒除毒癮的避難所,在那裡住上了好一段一日子。曾寫過不少音樂文字的資深爵士樂迷村上春樹,是Stan Getz天字第一號粉絲,他很多時候對知名樂手都有不客氣的評價,但對Getz從不吝惜美言。對他作癮君子的一段歲月,並沒有侵蝕到他的音樂,他寫道:「就算是在多麼嚴寒的北極過日子,他的音樂也如天使的羽翼般,從來不曾失去魔術般的優雅。他腳一旦站上舞台,手拿起樂器,現場立刻就會產生完全異次元的世界。正如被不幸的麥達士國王的手,觸過的東西全部都會變成閃亮的黃金一樣。」

Stan Getz不像John Coltrane或Lester Young等這些前輩為爵士樂帶來什麼革命性的演奏風格,但他獨特甜美具穿透性的音質,為他帶來「The Sound」的綽號;在最後演出的錄音裡,可能是配器的關系,只有Kenny Barron的鋼琴伴奏,難得聽得出一種淡淡的蒼涼感覺,他在這個演唱會說過:「我不會去奏一些我不曾感到親切的音符,希望我這句話將來能成為我的墓誌銘。」

我就是喜歡糖衣!




(補充一句:這個不是最後演出啊。)

Thursday, March 4, 2010

Alone Again (Naturally)

One-hit wonder都有個特點,是你永遠只會在什麼精選greatest hits之類的雜錦碟會找得到,但永遠是紅歌不紅人,那個歌手的個人大碟,通常你想去找也很難找得到,久而久之就連歌本身都遺忘了。這類one-hit wonder在我中學時期聽不少,大多是為了學吉他而來的(!),那時很喜歡其中的一首歌是愛爾蘭歌手Gilbert O'Sullivan在七十年代曾大熱的流行曲《Alone Again (Naturally)》,嚴格來說他也算不上one-hit而已,也紅過了一些日子後,名字才慢慢在流行榜裡絕跡了,但跟他其後流行過幾首一般貨色的歌曲比較,在我心目中《Alone Again (Naturally)》才算是「hit」。

有心去細味歌詞的話,原來在優美的旋律包裝下,歌詞是寫得那麼白,那麼苦那麼灰暗,和那麼憤世。聽完,眼眶難免有點濕濕的……

Tuesday, March 2, 2010

Esperanza Spalding

年紀大了,已經沒有以前年青時的衝動,在電台或電視台聽到一些好歌,就急不及待跑到唱片鋪去尋找,以前沒有互聯網,有時聽到一些歌不知名字歌名,單憑記憶能找到其唱片的機會甚低。當年好些唱片店的店員的音樂認識都很不錯,口味又博,而他們大多是「長毛飛」,例如在廟街的某唱片店,我念大學時經常去留連,都是聽聽他們在店裡在播什麼,然後去問他們是啥唱片,有閒錢就買。

這些生活很簡單,但豐富了我很多流行音樂上的知識,現在有什麼歌手歌曲不懂,互聯網自會有答案,甚至我的手機正有一個軟件去辨認在播放的是什麼歌曲,會答我是誰唱的和歌曲大碟名字。但我亦沒有以往那麼著緊去找答案,歌太多時間太少,你能聽得了這麼多嗎?難得有一趟在知名電視清談節目「大衛牙擦Show」(The Late Show with David Letterman)看到一個名叫Esperanza Spalding的爵士新人演出,我第二天就有衝動跑到唱片店去找她的唱片,以香港唱片店狹隘的口味,我當時當然失望而回。這個久違的衝動固然是出於她精彩演出之餘(連David Letterman也賣口乖讚她是這個節目最酷的演出嘉賓),還有她的有趣的獨特性。

她是一個bassist低音吉他手,女性低音吉他手本身已不多了,而專奏那個比她個子還要大一碼的傳統double bass就更少了,配上她那個Afro髮型,可能有點喜劇感,但她一開聲就把你攝住!她的聲音夠甜美,不算很有個人風格,但有warmth,我大概已經受夠近年當紅的Diana Krall或本地的王若琳,那種冷若冰霜又拒人千里之外的演譯方法,而Spalding的歌都是帶有點Bossa Nova和Latin Jazz的風味,也沒有冷的可能。

Spalding也是天才型音樂人罷,這張同名大碟《Esperanza》其實是她第二張個人專集,那時才不過23歲,整張大碟的演奏、作曲、編曲、主唱和監製一手包辦,專輯裡已很清楚感受她很melodic的低音吉他演奏,樂器的編排也盡量簡約,聲線運用到家,after dark聽一流。Spalding是學院派,在音樂名校Berklee College of Music畢業,前兩年回母校執教鞭,成了該校有史最年輕的教授,即暗示她日後出碟頻率都不會高,或者等她的現場演出比較實在。